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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所以。

  「想出辦法來啊……」

  投入寺外的投幣式沖澡設備前,張艸仰望天空,多少有些唏噓。這麼漂亮的一片天空,他卻連點小豆腐都沒得吃。而且更讓人頭疼的是,未來的幾個月,他可能連豆腐邊都碰不到。

  「看樣子,只能製造點什麼醜聞,看能不能把春外弄下來。」

  劉熊說得平淡,然而,張艸聽見了,卻是皺起了眉頭。

  「不好。」

  「不好?」

  「不好。」

  張艸轉過頭,難得地顯得有些猶豫。

  「春外不是個壞人。」其實那傢伙是個道地的好人……「這麼做,太傷陰德。」

  「……話是這麼說沒錯。」嘆出一口氣,劉熊也略顯出疲態。他找了階石階,拿出手帕舖上,對準了才坐下。

  「但是,那個人怎麼辦?」劉熊問。

張艸沉默了些許,抓了抓頭,然後掏出煙包與打火機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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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真要說起來,其實張艸和劉熊都很了解,陸安然之所以願意投住這麼多心力在這間廟上,無非就是希望能夠將安然寺延續下去。

  其實那有什麼?張艸曾經說過,就是憑他張家,維持這廟也綽綽有餘。只是住持大人很堅持,他不白拿錢。所以呢,勾結可以,作假帳也行。『一日不作,一日不食』,住持大人是這麼說的。當著他的面,張艸與劉熊忍著不說話。但背轉身去,張艸便忍不住發難了。

……這是什麼狗屁道理?張艸忍不住對劉熊發牢騷。要是那麼在意,跟他們在床上HAPPY也是「作」,幹嘛非得要守著那間破廟不可?劉熊沒搭腔,倒不是因為不贊同,而是怕搭了腔就被天打雷劈。


  不過,張艸說的也沒錯。雖說對於陸安然,他與張艸向來都不對盤,但怎麼說呢?他其實也不明白,住持大人為什麼非得賺那個辛苦錢不可。給他養不好嗎?劉熊有點悶。但看著張艸也被拒絕,他卻又覺得、嗯,很平衡。

  至於住持大人到底怎麼想?似乎也就沒那麼重要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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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夜半時分,萬籟俱寂。

住持房裡一片昏暗。窗前幾道厚重的窗簾,把風聲、月光都隔絕在外。陸安然一個人睡在那張大得稍嫌離譜的床上,理所當然地佔據了床鋪中央。冷氣呼隆呼隆作響,住持大人則不以為意,只是逕自睡得香甜。

呼。

聽起來就像是風聲,幾乎是細不可聞。但住持大人依然隨很快便醒得雙目炯炯,他撐起身,輕輕側過頭。

「是誰?」

  面對可能的入侵者,陸安然的聲線顯得很穩定。不是活人,他想,既然不是活人,就沒什麼好擔心的。

『我……最近老是忘記翻身。』

  講什麼沒頭沒尾的……即使不是活人,陸安然也還是想弄清楚眼前又是什麼狀況。他坐起身,扯亮床頭燈,來人是徐自然。


  『可能是因為這樣,所以我的背很僵硬又很痛。』

  ……死人要翻什麼身?住持大人打了一個呵欠,下床倒水。

  『所以……怎麼辦?』

  什麼怎麼辦?等撿骨啊……喝了兩杯水,一臉萎靡地爬回床上。臨睡前,住持大人還不忘推己及人,替徐自然留一盞燈,自己則戴上眼罩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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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真要說起來,陸安然一點都不怕死人(相較之下,還是連死人豆腐都敢吃的活人,比如他本人,要更可怕一點吧?),所以他也並不在意徐自然時不時出現在他身邊。不過說到底,不在意的,其實也就只有他自己。其餘的閒雜人等,像是張艸、劉熊,顯然就沒有那麼豁達。

  「喂。」
  「嗯?」
  「那個,不能想想辦法嗎?」

  坐在住持房的那張大床邊,張艸瞪著徐自然,無論如何都沒辦法把自己的褲子脫下來。

  「他不在乎你做任何事。」翻過手上的雜誌,陸安然聳了聳肩。

  「……」可是我很在意。拎著褲頭,張艸不是沒有想過乾脆就這樣把住持大人按到床上做到爽,不過徐自然就站在一旁,時不時地舉目四顧,一臉茫然。在這種情況下,他就是有那個心,身體也很難有反應。

  「你不做,我要睡了。」

  翻看完手上的雜誌,陸安然抬起頭,沒忘記要挑釁眼前的男人。張艸猶豫了一下,他知道住持大人最近不太對勁。他沒想過要問為什麼,而且,他想的從來只有一件事:他並不想讓住持大人發火。

  惹住持大人發火有什麼好處?他想,閉上嘴,他至少可以與住持大人多睡幾晚、就是不做那件事也好。

  「今天什麼都不做了。」

  恨恨地瞪了徐自然一眼。張艸只得轉身取出自己放在住持房的睡衣換上,然後乖乖躺到陸安然身邊。

  陸安然連看都沒有看他一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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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於是,接下來的一個多月,要用張艸的話來說就是:與鬼同行的日子(血淚)。

  徐自然這個人……不,這隻鬼,生前明明一事無成,死後卻執拗到令人無法置信。別說是晚間的就寢時間,就連大白天的,他都能光明正大地跟在住持大人身邊!

  「這是生死學的偉大發現,寫成論文應該很值錢。」

  話雖然是這麼說,但從劉熊臉上看來,可說完全沒有絲毫欣慰之情。張艸則是難掩一臉疲憊,以及某種難以言喻的焦慮。

「找得到人把它帶走嗎?我可以提供獎學金!」張艸,說得很絕望。

  而劉熊,則只是沉痛地搖了搖頭。

  
  所以……事情就是這樣。

  徐自然實在是跟住持大人跟得太緊,不分白天晚上,只要住持大人一停下腳步,他就會現身抱怨自己沒辦法翻身的事。有恥的,如劉熊,當然就什麼都做不出來,連摸摸小手都要顧忌那個根本沒有焦點的目光。無恥的,像是張艸,就算是可以摸摸手,摸摸脖子,但要再往下做?

  「他這是在逼我們處理春外的事。」劉熊的話聲聽起來很冷靜,但張艸很清楚,能說出這麼多餘的話,就代表劉熊的理智也所剩無幾。事實上,就連他,也在考慮是否該泯滅他們原來就沒剩下多少的良知。


  男人的欲望,果然就是一切罪惡的根源啊。劉熊是這麼想的。這一個多月來,住持大人刻意不驅離徐自然,而是放任它同進同出,甚至是忍受夜晚的干擾,目的就在(利用他們下半身的慾望)逼使他們把春外弄下台,這還真是……

  住持大人一貫的作風啊。張艸雖說氣悶,但也不得不承認,這的確是陸安然施展得出的手段。而且大家都是成年人了,彼此也都有各取所需的共識,所以也就沒有什麼傷感不傷感的問題。

  應該……可以算是沒有吧?張艸其實沒有很確定。不過劉熊肯定有一點,這個認知讓張艸感覺到非常愉快,大有一種自己果然比劉熊成熟的自得感。
 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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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bbow1980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2) 人氣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