須臾之浮光

　　夏洛克‧福爾摩斯從來沒有想過，約翰‧H‧華生會再度出現在貝克街221號B座公寓。
　
　　──好吧，正確的說法應該是，福爾摩斯從來沒想過他的老友，一位好紳士，名聲卓著的醫師，約翰‧H‧華生，會在婚後提著行李，一頭撞進他們曾經共享的住所……拿出火柴，福爾摩斯叼著他的老石楠木煙斗，一雙眼則在行李與華生臉上的狼狽之間來回逡巡。

　　「我的老友。」他說，「你昨晚其實可以直接過來我這裡。不是我要說，你的診所實在不太舒適。」

　　「我知道你一定看得出我跟瑪莉有衝突。」

　　接過哈德遜太太──這也是一位好老太太──端上來的茶盤組，華生狠狠地瞪了福爾摩斯一眼，接著又匆忙地對哈德遜太太補上他迷人的微笑。

　　「不過我不想知道你怎麼推理出我昨天睡在診所……所以，閉嘴，夏洛克。」

　　哦哦，老媽生氣了。在心底撥弄了一下小提琴弦，福爾摩斯自顧自地點起煙斗，把自己的臉隱藏在煙霧瀰漫之後。

　　「瑪莉也是為你好。」看見華生挑眉，嗯，假裝沒看到好了。「她總不能讓你口袋裡老是只拿得出幾個便士。不過話又說回來了，什麼日子都不是，你需要送珠寶取悅尊夫人？當心啊，女人，可是再敏銳也沒有了。」

　　「這是你從艾德琳身上體認出來的真理？」

　　把哈德遜太太送出門外，華生醫生轉回過頭，狠狠地下手反擊。


　　咳……

　　「我現在對瑪莉為什麼把你轟出家門比較感興趣。」

　　順手又將桌上的照片按倒，福爾摩斯只得假裝在練習吐煙圈，假裝自己什麼也沒聽見，一邊也對老友的落井下石做好心理準備。不過詭異的是，華生醫生居然只是找了張椅子坐下，抓著帽子，一句話也沒吭。該不會Mr.& Mrs.Watson都要搬回來貝克街221號B座吧？真要如此，他還不如搬去跟布萊克‧伍徳在地獄同居算啦。倫敦的名偵探開始胡思亂想，而且一發不可收拾。華生見狀，只得抹抹臉，一把把福爾摩斯拉回現實世界。

　　「瑪莉知道我們的事了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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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什麼事？福爾摩斯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。一直到華生比了個軍隊中常見的下流手勢，他才跳起來。

　　「華生，你這白痴。」　

　　沒錯──他們曾經上過床，他們也曾經避開哈德遜太太的耳目，談過一年又多一點的小戀愛。但那又如何？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嘛。雖然有點對不起上帝，但只要瑪莉不知道，這都是小事。

　　「夫妻之間就算不要有任何秘密，這種事也應該要保密到你進棺材的那一天吧？」

　　理性、冷靜的分析。福爾摩斯發現自己很難生氣，畢竟──畢竟，如果只有Dr. Watson搬回貝克街，那麼他會非常高興。再者說，他也還沒忘記親愛的約翰（在床上，他們總是以名字稱呼對方）在床上有多麼迷人。

　　「不是我告訴她的。」

　　伸手蓋住臉，華生連對福爾摩斯生氣的力氣都沒有了。福爾摩斯看了看天花板，又看了看眼前的友人。動機、行為、表現，結論。接著，他從口袋裡拿出一把鑰匙，直接了當地往窗外丟去。


　　「華生。」出聲。

　　「嗯？」抬頭，一臉憔悴。

　　「你知道我剛才丟了什麼嗎？」循循善誘。

　　「……你丟了什麼？」


　　「鑰匙，放支票那個抽屜的鑰匙。」


　　往椅背一靠，福爾摩斯再度點燃了煙斗，臉上掛著微笑，顯然非常滿自己剛才的決定。


　　「Welcome back ,my friend.」